不曾见
已经被破坏的相当惨烈的墓室，值钱的东西却一样都没有被拿走，只有一个盒子，大概是个盒子，已经被砸的稀碎，只有一些大点的碎片可以看出原来是个什么。透明的冰棺明显经过打击，但是显然失败了。里面美丽动人的面容依旧在，不过早已是苍白无生气了。那个吊坠就在脖子上挂着。拉莱耶最后的魂魄抚摸着冰棺，转头看看林灵。林灵把施淑靠在墙壁上，顺出长戟，戟尖抵住棺盖的缝隙，“你自己开还是我来，选一个。”显然是威胁，虽然也不大可能成功。
“你一定要追求它吗？”拉莱耶问，“它并非那么重要，如果是追求力量，我可以把这一份力量给你。”
“我全都要。可以吗？”林灵没有丝毫推让的意思，“这份记忆对我来说更为重要，你就不想看看你被消除了写什么？”
“眼不见心不烦，我也知道那时候很乱，可能本来就不是我想知道的。”拉莱耶苦笑，“但是以我现在的力量，恐怕也打不开，这个可没有什么权限法术，只是单纯的沉罢了。”
“那你能不能出点力？”林灵好声好气的问，“就当是您造福人间了好吧。”
“……凡人，你可知那历史并非是你能接受的？”拉莱耶开始严肃，“如若你只需那力量，给你便是。但若你强求那份记忆，我就要对你严重警告，在上面，虚假的光芒所照耀之地皆是祂的领土，你知晓后，就是思考它分毫，都有可能被祂察觉，到时别说你，你们整个队伍都会被抹除，甚至更糟。那段记忆的重量也并非你能承受的，你该如何保证你自己和你们的安全？神谕本身就由神明下达，我让你们送命不是搬起石头砸我自己的脚？况且如此一来，他们也会很轻松知道我还在。你就是不为你们也为我想想好了。”
“……你应该会吧，那种消除记忆的法术？”林灵依然笑着问，“没关系，即使是毒都没关系，我只想看一看，让我在出去前忘掉就好了。力量，不论是那颗吊坠的还是你的，我都想要，可以吗？反正你如今也没什么事情了，不如支援一下我。”
“……真是厚脸皮……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拉莱耶很不情愿，“……毕竟这也是事业的一部分……吧？我会抹除你们两个从下来开始后到出门前的所有记忆，这样可以了吧？但是我这一份最后的力量不能给你，你本来也没奔着这来，没有也不妨碍吧？”
“……好吧好吧，那就这样好了。”林灵思考过后答应下来，“那就别反悔哦。帮我把这个东西打开好了。”林灵可劲儿撬棺盖。拉莱耶看了看整个棺材的构造，从一端开始推，把棺盖推开了。呵，棺材还有滑盖的。
“……不是所有都是翻盖的……手机还分翻盖滑盖呢……”神明虽已不接触人间，但无时无刻不在注视。
现在，那吊坠就在眼前，林灵伸出了手，抖了几下，又缩回去了，看着拉莱耶，“你来。”
“……为什么？”对方没好气的问，“你自己要的东西，凭什么我来拿？”
“我怎么知道有没有什么防护措施，你都这样了，再挨几下也没什么关系吧？”
“……真是……我当初就不该找你们家的……”拉莱耶不情愿的把手放下去，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把吊坠拿起来，晃动了几下，吊坠自己飞到了长戟的凹槽，闪了一下，嵌了进去。方才一下闪光，就让神明的残魂昏倒，嵌进去后，林灵也两眼一闭。
再次睁眼时，施淑看见林灵两眼空洞无神，拉莱耶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的腿依然动不了，可能是筋被挑断了，必须早些回去找苏流云治疗。她爬到林灵边上，晃了晃她，林灵“啊”了一下，看看施淑，眼睛的视线终于不散了，她的精神又回到了现实，叹了口气。
“怎么了？”施淑看看，长戟上的凹槽已经被一颗蓝色水晶镶嵌，“拿到了？”
“嗯……”林灵看看拉莱耶，对方靠在墙上，看看她，不说话。二人相视，林灵开口想要说话，却没有吐出任何一个音节。
“你没事吧？”施淑小心问，林灵摆了摆手，慢慢支着长戟起身，她有些站不稳，施淑感觉到她体内有多出的魔力在突兀的流动，但渐渐也融入了。与神明残魂同样的气场从她身上散开，令人震惊的力量，虽然很小，但令人不由自主的敬畏。
“成功了？”施淑激动的问。
“嗯，你别乱动，你现在这个状态最好不要自己移动，我会背你出去的。”林灵勉强镇定的回答，语毕，她一脸凝重的看向拉莱耶，对方也很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该知道的，你知道了，你想要的，我给你了，我们两清了，你们这下总可以离开了吧？”
“你有什么看法？”林灵很嘲讽的问，“嗯？神明大人，看见了这段你不曾回忆的往事，你有什么想法？”
“已过数千年，情感也已经磨损的差不多了，现在看见什么，也都淡然了。”水神收起触手，侧卧在半空中，“无所谓啦，反正现在有人会替我，或者我们解决这桩事情的。”
“出去之后，我们可就不记得了哦？”林灵问，带着戏谑的笑，“你真的要清楚我们的记忆吗？”
“若祂窥探了你们，等待你们的会是什么，谁也想象不出来，又或者，这个世界……”拉莱耶还未曾说完，林灵就示意她打住，“可以了，就这样吧，没必要继续为无所谓的事情争执。”拉莱耶歪了歪头，叹了口气，“背起你的同伴，我送你们出去。”
陵墓的甬道上尽是水晶和白骨，几千年来，前来此地寻求永眠的人数不胜数，林灵踢开这些先人的遗骸，清出一条小路。
“你们的同伴，去那个女人那里了罢。”水神问，“每个神明所在的地方都会有传送通道，我能感知到其他四个地方的情况。”
“那能不能直接把我们送过去？”林灵问。
“只有神明才能使用，我们的身上都有标记。”水神撩起额前秀发，额头上有一个蓝色的古文字“水”。
“好吧好吧……这安保措施真是令人震撼。”林灵抱怨。
“你的同伴中，有一人的魔力流，让我感觉熟悉，虽然不是同一系属，但是我能感觉到那种气质，很相同。像上一届的那个男人……能做出那种事情，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哦，是她父亲罢？他做了些什么呢？”林灵问，一脸好奇的样子。
“他走到木神前，木神问他觉悟，他说，‘这个世界的体系是不正确的，无论是人类或是神明，都是在不正确的轨道上，我要改变这个世界，我有我的计划，我有我的决意。’我们都觉得他很有趣，只有火神担心他会不会做出什么造反的事情，呵呵，到底还是说大话罢。”
“没准。”林灵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看看水神，笑了一下。
“如雷一般呢，他还和木神比试过，一剑就把神明逼到了墙角，可惜没什么用，他的技法很出众，但是力量很不够。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闪电倒是划过了整个庙宇，可惜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耍杂技可能还不错。”
“呵呵呵……”施淑笑了笑，“可能是对神明来说，要求太高了吧。”
“不过这样的家长能叫出这么一个根本没有技巧全靠直觉，最多拉个附魔就莽到闺女也挺厉害的，可能是散养么？”说说笑笑之间，几人就到了出口。
水神把双手搭在二人肩膀上，“我就到这里，我的结界范围就到这里了，再往前，这股残魂也会消散。接下来我会注入消除你们自遇到我后到现在的所有记忆的毒，没有别的副作用。”她开始调动魔力生产毒素，触手爬上了二人的小腿。
“最后，我有几句托付你。”她靠近林灵的耳边，“五神已有二神坠落，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大概率会是金，土会是最后一个。他们的计划我们无从得知，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同伴的父亲说的，绝对不是大话。如果有机会，希望这段话不会被毒全部腐蚀。”她猛地退开，挥挥手，一道石门缓缓降下，“再见了，后辈，你穿的太少了，小心点吧，别被坏人盯上了。”
石门降下，二人梦醒。
“啧，”施淑看了看腿，“我昏迷了吗，那人到底是谁！？”
“别吵了，看前面。”林灵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里，怎么又是一扇门……？”
施淑看看后面，是石壁，前方的门后是向上的通道。“你的戟呢，拿出来看看，我感觉你身上的魔力变得不同了。”
林灵蹲下，放下手中拎着的长匣子，将背着的施淑放在墙边靠好，打开了匣子。长戟的凹槽处，已然镶嵌着一颗纯洁污垢的晶石，里面还有液态的水在流动。
“……有了。”林灵不可思议，又背起施淑，拿起匣子，不管怎么样，先出去再说，你的腿看起来不是很好。
二人沿着长长的通道走了出去，不知为何，通道很长很长，施淑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二人决定先歇下来，通道空间不算小，二人可以凑合着睡。生了火后，简单吃了点东西，脑中还在思考离奇的经历，林灵感到脑内总有一股声音，在说些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模糊的声音，模糊而且粘腻的触手……在想不出的回忆里，她进入了梦中。
“……绝对不是大话。如果有机会，希望这段话不会被毒全部腐蚀。”
林灵梦见了一个女性，对自己说着这段话。然而，前面的却回忆不起来了。
早上七点左右，搂着施淑小腹，咬着施淑肩膀的林灵被施淑打醒，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牛肉面……嘿嘿……好大一碗牛肉面……”施淑略显无奈，毕竟这两天，都是吃的海草，饿梦也很正常，但咬人也确实离谱了点。她把林灵晃清醒，火堆还有余温，林灵还是烤了海草，施淑已经适应了这种食物，但仍是抱怨着为什么食品不再林灵想带下来的东西里。吃完早饭后，二人继续向上前进。
尽头是一道石壁，施淑敛聚了石壁中的土元素，再加上金的魔力，将石壁中的土元素压缩后膨胀炸开，耀眼的阳光射来，二人走出去，是沙滩的一角，再回头，石壁又自己生长出来。
“刚刚，那是什么法术？”林灵问。
“家传，‘敛聚’之法，适用于除光外的所有元素。但并不能汲取，只能单纯摧残罢了。”
“港口有些远呢，”林灵继续走，“快点吧，十点前最好能走到。”
太阳渐渐升高了，有着直通航线的港口上，船只来来往往，小贩吆喝着。手提长匣子，背着施淑的林灵筋疲力竭，还是走到了这里。找了把长椅，扔下匣子，扶着施淑一起坐下了。
“啊啊啊啊啊！”她大叫，“好累啊啊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唉……过了几天了？”她问问旁边看报纸的旅客，“小哥，今天几号了？”
“6438年11月2日。”
“四天了。四天！”林灵喊着，“啊——我要吃饭——”
“那边有家旅舍，我们这几天先住下罢，正好去吃点东西。”
刚从匣子里取出的钱，冻的前台店员差点没拿住，颤颤巍巍放进了收银台，林灵又指指施淑，“她腿筋断了，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卖了给她用一下？”
“只有这种膏了，可以缓解，但就是用了也最好在之后四天内找人治好，不然应该很难恢复了。”
林灵还是买下了，剩下的钱够她们吃四天饭还多些，林灵不打算多用了，背着施淑走进饭堂，小心把她扶到椅子上，先给她上了药，然后背起匣子去买饭食。
施淑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把自己热到昏过去的少年，和那名高挑的女性，正在客轮的通过口检票。通过口标注的是“艾尔利伊——科西嘉”
是自己的祖籍，但问题不在这里，科西嘉是土神的所在地，这她知道，难道打算拿神明开刀吗？施淑不敢多想，她勉强站起来，扶着墙艰难移动。
“他们没事吧？”白焱冥问问秦恩仪，“林子里动静不小啊。”
“他们在尝试破坏结界。最近老能看见那个神带着那个白毛丫头出去练刀，但就是找不到出入口，只能硬手段破坏了。”秦恩仪推推眼镜，“……居然近视了……真是令人不悦。”
“你自己挑灯夜战攻读医学名著，怨不了别人。”白焱冥笑了笑，“准备准备吧，到了那边也不会容易的。”
“站住！”施淑大叫，那二人回头看，施淑扶着一根路灯颤抖的站着，“你们，要去……”还没说完，她就瘫到了地上。引来了一批围观的人。
“啧……”秦恩仪摸出一块木牌，“我有总统令，所有闲人退散！”围观的人就和见着鬼似的，一溜烟跑了，施淑这才发现，上船的除了那二人，都是全副武装的军士。
“丫头，我们没看和你玩儿。”秦恩仪不屑的说，“都这样了，没必要这么坚持，我们在这里和你，至少现在并无敌意，我们也有公务在身，早点退开为好。”
“哟，这不是被我烧晕的吗？醒了？”白焱冥忍不住嘲讽，被秦恩仪捂住了嘴，“闭嘴，你自己把你自己都弄晕了，还笑别人，你可要点脸吧。”
“你们，是要去……”还没说完，秦恩仪示意她闭嘴，“你知道吗，在这里说出来，我们就不得不对这里的所有人进行肃清了，自己想好后果。”
“可恶！”施淑刚想拉开腰间的锁链，被林灵一把握住手腕，对方冲她摇摇头，又看看那二人，此时爆开一阵寒气，与以往不同，同时还飞出来些许冰晶，但是没有往人身上飞，扎在了木板地上。林灵便抱着施淑离开了。
“她被强化了。”白焱冥扑掉披风上的霜，“显而易见，魔力的构成和强度都有变化。当年到底漏掉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抽什么风，老实坐着不好？”林灵把施淑放回椅子上，“我们根本做不了什么，在这里。他们的计划从开始起就不是我们能阻止的，不如提升自己的实力，那才最实用。”林灵打了两碗饭，“吃吧，早点吃完歇着，这几天太离谱了。”
“……唉。”施淑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吃饭吧，我有点想睡了。”
饭食说不上豪华，至少称得上简陋，两个人一荤两素，量甚至还不算多，不过对这两个吃了几天海草的人，已经是很丰盛了，就是从种类来说，也好过跟着严吟在遇见苏流云之前每天被勒令炖肉的节俭到家的魂淡餐饭。虽然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当时是真的节约到令人感叹，现在她们在树林里想必吃的也会很好，毕竟储备粮也是充足到离谱。
林灵又抱着施淑上楼——方才的随意已经让林灵不敢再让她走任何一步了，施淑撅着嘴老大不愿意。林灵勉强掏出钥匙开了房门，下一秒施淑差点就要把林灵按在地上。
“你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就一张床？！”施淑稍显恼怒。
“因为便宜嘛……而且这床也挺大的，被子两个人盖也不小……”
“谁要和你睡一个被窝啊！你吃饱了吗？各种意义上？！”施淑捏着林灵肩膀上的穴位。
“害，你放心，这两天绝对安全，好吧。”林灵吧施淑放到床上，“把你外面的衣服脱了，您就躺着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您就给我躺四天，行吧。我也不知道怎么服侍贵族小姐，凑合凑合吧。”
“我没那么娇气。”施淑脱掉外衣，披风挂在衣架上，拉开毛衣的拉链，里面是一件很干净的白衬衫。林灵又把外面的长裤拽掉，拉掉袜子，都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铺了被子让这位暂时的残疾人先安稳着。
“那么，现在我们该干些什么？”林灵问。
“把电视打开，中央台，看看外面的事情。”
黑白电视用并不怎么清晰的影像播放着这几日的时事，不清楚的声音是日久失修的体现，可依然如此，二人还是享受着这久违的娱乐活动，说笑着，扔着枕头，至少这几天，与林子里的几位相比，她们可以安稳些，木已成舟之事也用不着白费力气阻止，现在享受当下便好，因为明天又会有新的苦难与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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